6 终抵开封_一枝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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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终抵开封

  如梅自那日偶遇余欣娘后,心情一直不佳,人也恹恹的。这番情形落在齐氏眼中,只以为是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而已。

  其后,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,只是在离开封还有两三日路程的时候,泽哥儿受凉生病了,每天咳嗽个不停。如梅每天忙着照顾幼弟,也就没多少心力去回想从前了,冲淡了原先的不豫。

  “姐姐……药苦……”泽哥儿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瞅着如梅。

  如梅笑道:“泽哥儿,喝了药啊姐姐就给你说故事,就说给你一个人听哟。还有啊,姐姐特地给泽哥儿备了蜜饯哟,可甜了。”

  如梅朝春华使了一个颜色,春华忙拿出一罐子蜜饯来。泽哥儿看了看蜜饯,这才苦着小脸喝药。如梅等他喝完,忙塞了两颗蜜饯在他嘴里。泽哥儿含着蜜饯,小脸上露出了笑意。

  齐氏在一边看着如梅照顾幼弟,想着如梅是因父丧而懂事,心里更是疼惜她。再一想起开封老家族人往来复杂,一些人情世故还是早点告诉她的好。

  因此,接下来的几天里,如梅便听起齐氏讲起了各房族人来,和某房人该如何相处?相处时该注意什么等等。其中自然少不得长居在自家的二姑母沈宁一家了。如梅听到母亲讲起沈宁其人时,语气很奇怪,似嘲讽也似赞赏。

  “娘亲,按理说我不该问的,只是二姑母一家常年住在娘家,说出去还真不好听,她们就不多介意么?”

  齐氏叹了口气,她对沈宁这个姑奶奶的感觉复杂的,沈宁为人精明处事也不糊涂。只是,却极其好权爱财。

  开封城里东边乃是高门大户聚集的区域,前花巷子和后花巷子两边便聚居着沈家一族之人。如梅家乃是六房,长房的关系算不得远,但是自几十年前年各房分家后,也算不得很近了,在族中算得上是中上等人家。直到沈圭中了进士,齐氏嫁进六房后,这一支在族中的地位才上升了些,虽然依旧比不得长房和二房,但也算得上是族中的上等人家了。自沈圭去世的消息传回开封,六房大门口的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的,门匾上也挂着白绸。

  从右边角门进去,绕过影壁左转向长廊抄手而过,绕过第一进院子,右手边便是花园。沿着左手边的院子往前,从西北角处一垂拱门而入,乃是西葵院。本是待客的两进小院,因沈二姑奶奶一家常年居住于此,没有了客院的清冷,有几分正院的热闹。西葵院临街处单独开了一门可供出入,因此,临街小门处时常有仆从出入。

  此时西葵院正房里,暖烘烘的,不时传来妇人们说话声和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。

  沈宁此时正靠坐在烧得暖洋洋的炕上,身上穿着一身白底蓝边的云纹小袄,头上更是只插着银饰,耳环也换成了素白的珍珠耳环。虽然装扮素净,但是那一双带有深意的丹凤眼,一张圆月般的脸庞,使得她身上依旧有着贵妇人的姿态。

  炕边各一张高脚椅,上面坐着两个素服少女,年纪大约十二三岁。右边圆脸少女乃是沈宁长女高彦雪,上身是白色坠淡黄色小花的小袄,米色的带有白色兽毛的比甲,下身也是浅色襦裙。左边少女乃是高彦冰,和高彦雪身上衣物款式相同,仅是颜色和花边有区别罢了。下边的脚蹬上坐着两个婆子,边回事边时不时奉承沈宁几句,逗得沈宁眉开眼笑的。

  “鲁大家的,你倒是会说话。哎,我如今别的不盼,就盼这几个孩儿能说门好亲事了。”

  沈宁这样一说,高彦雪和高彦冰顿时羞红了脸。

  “娘亲……”彦雪嘟着嘴拉着沈宁的衣袖装作害羞道。

  “好啦,娘亲说的是你哥哥的亲事,哎,你说说看,这满开封的姑娘小姐,哪一个能配得上你哥哥呢?”沈宁拍拍女儿的手臂道。

  “姑奶奶这番话倒是没错,这开封城里的公子哥儿,有几人能像江少爷那般的上进又知礼呢?恐怕也只有兴越候家的姑娘才配得上江少爷呢!”另一婆子蔡氏笑道。

  开封城里如今最有权势的人家莫过于兴越侯府,只是兴越侯家里仅有四个公子却没有一个女儿。蔡婆子这一番话自是捧着沈宁说的。

  沈宁听了这话摇摇头道:“你这老货,兴越侯家里是没有姑娘倒也罢了,若是有,我绝饶不了你!这般编排王侯之家的事儿传出去可不得了。”

  蔡婆子这才讪讪的赔笑了几声。

  “娘亲,父亲和哥哥几时到家呢?”彦冰想着已经出门多日的父兄,问道。

  沈宁闻言才收敛了笑意,叹息一声道:“怕就是这两日了。”随即对鲁大家的道:“嫂子他们的院子可收拾出来了?可别有什么遗漏的。”

  鲁大家的随即道:“姑奶奶放心,我早就使人将东边的惜阳院给收拾好了。那边的院子离老太太他们的正院最近,前后三进,太太姨娘及三位姑娘、两位哥儿的房间都够了,如今都换上了干净的被褥物品。”

  沈宁这才点点头:“收拾好了就好。我代老太太管家,嫂子回来了后,自是要将管家事宜交还给嫂子手上的。你们可莫以为嫂子这么多年不在府中,就不把嫂子放在眼里。现在怎么样行事,以后也怎么样行事。不然就是嫂子不治你们,老太太和我也看着呢。”

  鲁大家的和蔡婆子忙起身恭敬地表决心。但是内心里,她们可不相信姑奶奶能这么容易的放权的。这不,这话里话外都露出别的意味来。

  “好了,别只是话说得漂亮而已。你了,你带话给厨房的寿管事,让他今日过来一趟,我有话和他说。”蔡婆子和鲁大家的自是满口的应了。

  待两人都出去了,彦雪才撇撇嘴道:“娘亲,您真的不再管家啦?干嘛这么快的让给舅母管啊?说不定,以后我去厨房要吃的都会被敷衍呢!”

  沈宁瞪了眼长女道:“这话能说吗?别忘了我们的身份,乃是在沈宅客居的。别人称你一身姑娘,不过是看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上。现在正经姑娘回来了,别处处和她们比较,记着,这儿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家。”

  “娘亲,外祖母不是说让娘亲你以后继承沈家么?”彦雪不服气的道。

  “住口!你哪里听来的昏话?好了,你禁足两日,等你舅父灵柩回府后方才可以出房。”

  高彦雪听得母亲的斥责,只得撅着嘴巴委屈地回了房。

  沈宁摸摸额头,要不是彦雪长相随了她,她真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生的种了,半点自己的精明也没有,倒是将她老子的愚蠢继承了得十足……沈宁看了眼端正而坐的二女儿,心里才好受些。

  “冰儿,幸好你不像你姐姐那般没脑子啊!”

  高彦冰微微一笑道:“娘亲,其实姐姐也只是在您面这样说话罢了。你也不必太过责罚她的。”

  沈宁叹息道:“你也不必安慰我了,你姐姐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?将长房和四房的姑娘全给得罪了,若不是还有你在后面提点着她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收拾烂篓子了。如今又回来了三个表姐妹两个表弟,住得近肯定矛盾多。若是天天吵嘴,就是你们外祖母护着她,她也落不得好去。”

  高彦冰却笑道:“娘亲,若真是天天吵嘴,固然姐姐落不得好,别人也会说表姐妹们没教养。那有主人家天天和客人吵嘴的?娘亲放心吧,有我在,姐姐吃不了亏。”

  沈宁这才笑着拉着彦冰的手道:“若是你姐姐有你的一半聪慧我便知足了。如今还好,你处处给她打掩护,也有我和她外祖母给她撑腰。以后去了婆家,可怎么得了?”

  “娘亲,有您在,哥哥也上进,外婆也在,谁人能欺得了她?”彦冰想着如今外祖家的丰厚家底,想着哥哥不日前程似锦,不以为意的道。

  沈宁有些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女儿明讲,只得又嘱咐了彦冰多多提点彦雪后,便让她回房了。

  “太太,舅太太这番回来,肯定有许多借重太太的地方,想她必不会那般快的收回管家之权的。”说话的是沈宁的当年的陪嫁丫头如今的管家娘子端姑。

  “不管如何,齐氏回来了,我管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。我可不像老太太那般糊涂,就算是不想放,也要做出放权的姿势来!况且老太爷还在,这家总是姓沈不姓高的。”沈宁想起老母的短视,便有些无语。她对于沈家六房的家业是看在眼里的,只是比起老太太的陪嫁财物,就算老太爷不在了沈渊和沈泽也不在了,只要沈氏一族里正房到偏枝都在,他们就绝不会让姓沈的东西变成姓高的……

  这一切,不过是她想多攒点银钱傍身罢了,这两个哥儿两个姐儿都大了,用钱的时候到了,用钱的地方也多了。

  “端娘,嘱咐小丫鬟们,待会湖哥儿从学堂里回来了,不必忙着过来,我去老太太那边回事了。”

  端姑应了,给小丫鬟交代了后,就亲自服侍沈宁穿上淡青花边的素白斗篷,一起往沈老太太院里去了。

  沈老太太殷氏卧坐在炕上,大丫鬟添福正蹲坐在地上给老太太捶腿,炕前则陪坐着族中七老爷家的长孙氏、九老爷家的三儿媳黄氏一起说话。

  黄氏和孙氏两人见了沈宁,本不用太过客气的。但是这些年六房一直是沈宁管家,便都起身见了礼。

  “两位弟妹好,怎么今日过来了?”沈宁还了礼后,看了眼黄氏和孙氏道。

  黄氏平时话语伶俐,很是爱财,经常来六房奉承老太太想着得些好处。而孙氏则是族中有名的喜欢说三道四之人。沈宁对这两人很是看不上眼,不过面子情罢了。

  “我们妯娌听说圭大伯的灵枢就快到家了,担心婶娘伤心坏了身子,这才过来看看的……”黄氏赔笑道。

  “就是,姑奶奶管家也别太辛苦了。”孙氏赶紧添上一句。心里却对内里爱财面上清高的沈宁很是唾弃了一番。

  “好了,她们两个也是关心我这老婆子,所以才看探我的。你每日里管家事情也多,没多少功夫陪我说话,哥儿要读书,姑娘又要学规矩,我闷得慌,有了她们作陪才好些。”老太太看着女儿的样子,忙拦住她道。

  “母亲,过了两日,大哥的三个姑娘都到了,以后便可常常陪你说话了。”沈宁想起如蔷、如兰和如梅姐妹三人,笑着说。

  老太太虽然不太喜欢如梅这个嫡出的孙女,但是很喜欢如蔷和如兰这两个殷姨娘所出的女儿,想到她们不日就到家,便笑着同意了沈宁的话。

  黄氏于是又趁机说了几句奉承老太太的话,将老太太因齐氏即将到家而引起的不快都冲淡了。黄氏孙氏两人见好就收,见老太太和沈宁母女私底下有话说的样子,忙起身告辞。

  “喜福,给两位太太各包三两她们刚刚称好的云雾茶叶来。”老太太让她们以后常来说话后,吩咐自己的大丫鬟道。

  喜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,乌黑的弯眉,水润的大眼睛,一对酒窝笑起来极甜,很得老太太看重。若不是沈圭去了,怕是也会给了沈圭做姨娘去给齐氏添堵的。

  “是。”喜福应了声送黄氏和孙氏出门不提。

  “娘,您明知道黄氏她们只是贪图咱们家的东西,孙氏是个大嘴巴,怎么总是让这两人进来?”沈宁见没人了,不满地道。“当初和长房闹得那样僵,孙氏那张臭嘴可是功不可没的。”

  殷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,没好生气的道:“没见识,你以为我就是爱听她们的奉承话?爱听族里的流言啊?那些流言蜚语虽然有许多的水分,但其中未尝没有真的东西。听她们先说说,再结合下面人打听来的事儿,我们也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。你知道不,长房和四房再怎么和我们家闹,这沈圭的葬礼,他们还是要出面的,礼也会送得比较大的。”老太太想到这里,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来。

  沈宁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最是执拗,便不再相劝,接着话题便问道:“老太爷可说了大哥何时发丧?”

  沈老太太不在意的道:“昨夜老太爷提过,他想着沈圭七七之日时下葬,也正好赶在年前。这不,他今日就去白马寺了,说是想请主持参谋一二呢。”

  沈宁想着若真是七七发丧,倒也不急,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呢。

  如梅几日里忙着照顾泽哥儿,还要听齐氏讲族中各房之间的恩怨纠葛,不知不觉间三日已过,等车马进了开封城,才恍然自己一家人终是抵达了开封。她甚至撩开车帘一角看向外边陌生的开封城,心里却是生出百味杂陈的感觉来。上一世,她生于开封,却长于京城。后来从开封出嫁后,九年间一次娘家也不曾回过,对于开封城自然是陌生的。直到车马进了前花巷,到了后花巷,看见白绸孝布悬挂的六房大门,她才有了一种终于回来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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